《我為你押韻-情歌》為什麼韻腳不讓我踩

好久不見，嘴砲少女Turkey Blue去押韻之後回來了，一些感想跟大家聊聊。

為什麼要押韻？是我看到這齣劇名的第一個疑問，不過在這之前，先介紹這齣戲，來自馮勃棣獲第十一屆台北文學獎的得獎劇本，劇作家紀蔚然認為本劇意含深沈，將現今的淺薄、空洞和情歌文化寫得很好，難得看到這樣自嘲編劇的劇本─怎麼個自嘲法呢？劇中男主角是個編劇，自殺未遂的編劇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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戲的開場，男主角博翔割腕躺在民宿的浴缸，他陷入昏迷前向上帝禱告：「我希望死前有人能說她愛我，而不是在死前聽到尖叫。」而他的靈魂看著一旁沒抽的菸，以為自己要死了，沒想到被經過房間的女主角維英發現，一陣尖叫之後，救了博翔。維英要求跟博翔聊幾次天，她想瞭解博翔是怎樣的人，以做為救他的報答，維英的理由是：居然有個人在自己面前流了這麼多血，既然都救了，當然不想連這個人是誰都不知道！

博翔勉強答應，只是每次與維英的聊天，時而言不及義，時而無言以對，博翔說：「編劇只會跟自己對話」，但維英不死心，她想知道博翔為什麼自殺，用盡千方百計在幾次聊天後，博翔才說了：「自殺的原因只有想不開，我想不開的原因很簡單，就是我押不到韻了，在我想得開的那段日子，每天走路都要很小心。」小心什麼？「小心不要踩到韻腳！」原來博翔得了不押韻就會死的病。


維英則迷戀情歌，她說：「會有一首歌能夠詮釋你的故事，會有一首歌召喚你回到過去。」偏偏博翔討厭情歌，「情歌有什麼好聽的？大家唱出來都千篇一律，很感性，很深沉，但妳的感性妳的深沉很氾濫，可惜氾濫這種東西既不感性也不深沉。」，他討厭自己的劇本裡出現情歌，甚至說：「世界應該去情歌化」。但這整齣戲卻是情歌遍地開花，對白裡藏了情歌的歌名，出現情歌的歌詞，甚至某一幕變成了深夜情歌廣播節目，DJ緬懷車禍過世的張雨生，於是唱起情歌。

博翔討厭情歌，博翔得了種不押韻就會死的病，可是博翔到底要押什麼韻？到後來他終於承認，其實是情歌的韻，只是「這理由太俗濫，所以我不想說。」韻腳是情歌的元素，情歌是愛情的產物，於是觀眾頓時明白，博翔索求愛又匱乏愛，而愛情帶著韻腳，從他生命中消失，痛恨俗濫劇的博翔只能用最俗濫的理由自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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令我印象深刻的是，深夜情歌節目隨著張雨生《沒有菸抽的日子》結束，耳邊傳來身旁其他觀眾的啜泣。我想，也許聽起來是同一首歌，每個人卻儲存了不同的回憶在裡頭，儘管回憶會隨著時間推移，逐漸被放到抽屜深處，但總在歌聲響起的那瞬間，一股腦地被提領出來。

也許正因為這樣，儘管許多情歌聽起來很芭樂，如同電視圈裡的肥皂劇，但也許人們願意儲存的回憶，核心主題經常是愛與不愛，因此人們需要情歌，回憶愈多，情歌需求量就愈大，好把自己的快樂與憂傷分裝在其中，也難怪博翔說情歌很俗濫。

至於架構與手法，《我為你押韻-情歌》這齣戲不只一條敘事主軸，故事主線由博翔和維英開啟，旁支包含了羅密歐與茱麗葉、師兄與師妹、電台情歌DJ和聽眾，我喜歡導演只用3個演員就處理完畢，而各條敘事線的故事又承先啟後、各發生互文關係，像法式千層派，派皮酥而不脆，軟甜的內餡夾在中間，輕巧地連繫住各層派皮，讓彼此共同形成一個主體，一口咬下，先是從口感得到驚喜，加上舌間感受到的迷人滋味，讓人忍不住一口接一口──無怪乎宣傳文案上介紹自己是「療傷輕喜劇」(友人表示：而且看完會想喝思樂冰)。


回過頭來，如果要Y世代選一齣戲，做為青澀時光的註腳，也許就是《我為你押韻-情歌》了，何以見得？除了在我們小時候過世的張雨生之外，當在看這齣戲時，陳綺貞、張震嶽、五月天，一張張熟悉的面孔，一首又一首的歌浮現在腦海，讓我想起王菲的《開到荼靡》，也許「沉迷過的偶像一個個消失」，但傷感之餘的好消息是，我們還是能一路挖掘新的歌，來滿足押韻的欲望。

親愛的，最後還是想提醒你，不必害怕在別人眼裡看來俗濫，有沒有愛，自己明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