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們都掛著另一隻眼睛在身上。《浮光》

  高美濕地/攝影:Lilac Purple
by Lilac Purple

《浮光》是吳明益談攝影的書。正片談理論,負片談記憶。

關於攝影我也曾經是嚮往的,但隨著相機推陳出新,不管老少胖瘦全拿著照相機、甚至是手機:喀、擦──

在嚮往攝影的青春期、後青春期,我拼命拿著相機拍呀拍,並且為每張照片命名,然後迷上了底片機,拍、拍、拍,再拍。

最後就像粗糙濫製的文字一樣被我丟棄。

又有人說,攝影的人往往忽略了生活的本質。所以我就不照相了。

看了這本書我才又想起來了,就跟文字誰都能寫一樣,感動人的,是構圖、是當下的那一個不完美的:喀、擦──

那些毛不經意拍攝的照片,彌補了記憶的破網,為過去的時光增加新的故事。

到了某個貧乏以後,這些新賦予的意義全都在我的生命裡成真了。

吳明益說,我們為生物照相,他們卻一個一個消失,所有的他們的名字可以編成一首詩;昆蟲的複眼並不能像哺乳類的雙眼一樣透出恐懼......他用相機去認識這個世界、直接的、間接的,在自然面前,我們如此卑微,他用照片去看到了這些,然後再用文字寫出來、實踐。

我是佩服他的,他說,害怕自己成為一個空想者。
從展示自己的顏色、到凝視這個世界。意義的抽絲剝繭、意義的簡單化......

吳明益說,是不是所有的藝術都可以不用這麼界定?文字與攝影與所有的美不都是同一個、要講同一件事嗎?他自己就在文字裡寫著色彩、寫著光、甚至是寫著生命,攝影要有光才能存在,寫字的同時,我們也在尋找著光源......


----------------------書摘----------------------
攝影與文字都可以說是一種生於火,浮於光的技術與藝術。

我在寫作之餘仍然沒有讓我的防潮箱睡眠,就是因為它是能讓我離開書桌,走到現場
的一個誘惑。我始終害怕自己成為空想者,以為可以在文字裡解決一切事物,卻忘了生活本身。

是相機打開著我的生活,讓我去街頭想像另一些人的生活,到林道裡想像另一些生命的生活,打開電子相簿後質疑自己的生活。

關於照片與死亡的關係,法國電影評論家Christian Matz:攝影和死亡在三個
方面有聯繫,首先,我們總是保留死者的相片以為懷念;其次是,所有留在影像裡的時刻都以永遠地過去、死了,我們一生中總在向所有照片裡的時間道別。第三點,照片是誘使我們進入另一個世界、空間的工具,我們重返死者猶在的氣味、音容、步伐的空間。

街頭攝影
想像我們進入一個新城市,就好像我們的祖先踏入一座新的森林,充滿了各種
指示路牌的街道,彷彿殘留各種生物氣味、視覺訊息的林道,面對新環境的不安與興奮感。
布拉塞(Brassai)巴黎之夜(Paris by Night)風景和街道不是風景和街道自身,
風景和街道是你所願所能認識的風景和街道,認識就是一種愛,而愛需要時間。

城市
班雅明曾提及社會學家Georg Sinmel的一個看法,他說在大眾運輸出現後,人們對自己的外表變得更加重視,那是因為社會邂逅已成視覺的交會 。「在十九世紀發展出公車、鐵路之前,人們從來不曾數分鐘,甚至數小時不說話,就只是保持著一種姿勢看著其他人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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